盡管前一晚並不算充分休息到，隔天一早六點多時經紀人還是逐個叫醒所有人，七點半準時在餐廳集合。

七點二十分時，淩辰州戴著運動帽，把帽沿壓得極低，兩手插在厚外套的口袋裏，以生人勿近的氣勢踏進餐廳。

跟在他身後的方宥弘手裏拿著房卡跟手機，雖然看起來有些累，但還是保持著微笑。

比他們早一點下來的歐陽跟梁旻湖已經在六人座的位置上，梁旻湖對著攝影機聊著今天的行程，歐陽則趴在桌上，抓緊時間拚命補眠的樣子。

早餐是自助式，淩辰州朝鏡頭打個招呼後端起盤子就跑了。方宥弘在梁旻湖的註視下解釋主唱一臉倦容是因為沒睡好，前陣子淩辰州熬夜寫歌又練團，本來就有點日夜顛倒。來日本後突然換床的下場是睡不慣，翻到淩晨三點多才睡著。

方宥弘說到一半時，歐陽突然擡起頭，兩眼微瞇地看著方宥弘。

等淩辰州回位置上，他們都開始吃東西時就沒人說話了。又拍下幾個畫面後，攝影師也關機吃早餐去。

確定攝影師離他們有一段距離，歐陽才憋笑問：「真的是睡不慣喔？」

淩辰州拿著玻璃杯，一口柳橙汁吞也吞不下，噴出來又太難看，硬是憋紅一張臉。

方宥弘神色自若，說：「他最近太累了，睡著後還腳抽筋，醒來好幾次。」

「……我就不問他腳抽筋你怎麽會知道了……」歐陽雙手摀住嘴，趁淩辰州還在努力把飲料咽下去時，起身去找尋下一份早餐。

一行人將近九點才離開用餐區，回房收拾隨身物品後下樓前往演唱會場地彩排。團員們跟經紀人自然待在同一臺車，還跟了一位攝影師。

有攝影師跟拍，淩辰州刻意坐在窗邊，拉著歐陽坐自己隔壁。

方宥弘對著鏡頭侃侃而談這次演唱會的設計與企劃，偶爾賣個關子，偶爾出賣團員。坐在後座的歐陽無法阻止前座的方宥弘出賣他，只能拚命搖晃方宥弘的肩膀，力阻對方繼續說。

淩辰州一路都在裝睡，心滿意足地聽著自己最鐘愛的嗓音說著話。

那個人的聲音如春日陽光般溫柔，不管什麽時候聽都是享受。淩辰州揚起嘴角，心情甚好。

直到彩排到一半，經紀人接了通電話，臉色不太好地要淩辰州跟她私底下談談，淩辰州還笑容可掬地比個沒問題的手勢。

Eva率先開了休息室的門，將除了淩辰州以外的所有人趕出去後順手反鎖，她把手機放桌上，想了一會後又拿起手機，指著淩辰州問：「你是同性戀嗎？說實話。」

淩辰州語帶疑惑地「啊」了一聲，見經紀人沒反應也沒接著說，才摸摸鬢角後回答：「是啊，怎麽了。」

「怎麽了？你問我怎麽了？」Eva氣得把手機又往桌上一拍，發出不輕不重的響聲，「有人爆料說你是同性戀，還跟團內成員有一段。」

「胡扯爆料嘛，這種事情天天有……」

淩辰州話還沒說完，Eva又拔高音量吼他，「人家有憑有據的，」

「不可能，」淩辰州也有點不開心，演唱會在即，就為了這種爆料要訓話？更別說方丞和他互炒新聞時，經紀人也默許啊。「知道我是同性戀的只有我爸媽，我男朋友以及……」

「你居然真的有個男朋友？誰？不是歐陽，那就只能是……」Eva氣急敗壞地看向一旁的木門，仿佛能見到外面有誰一般，她壓低了聲音說：「淩辰州，你跟方宥弘在一起？」

淩辰州嘆口氣，沒想到自己遵照歐陽好心的暗示後，還是被經紀人知道了。

他點點頭，說：「我爸媽跟方宥弘不可能爆料，方宥弘他妹也不可能。」

經紀人怒極反笑，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插腰，又問：「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性，叫前男友。」

淩辰州搖搖頭，「我沒有前男友，除非方宥弘現在立刻跟我分……」

話還沒說完，淩辰州突然想起有個人，除了他目前身邊以外的人，也知道他是同性戀。他皺起眉，覺得有些煩躁。

Eva沒好氣地說：「想起來了？」

淩辰州點點頭，「我……」

「曲業功大動作地聯系幾家媒體，說情人節的演唱會上你對著方宥弘唱情歌，他才知道，原來你當初是為了方宥弘才拒絕他。他去年有了經紀約，出道要炒新聞，拿你開刀你知道嗎？先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，他是前團員，這件事情從他嘴裏講出來就一定會有人信，」

「信就信吧，這是事實。」淩辰州聳聳肩，道：「更何況，現在社會風氣沒妳想的那麽封閉保守，方丞出櫃就受到各方祝福。」

Eva冷冷一笑，說：「你是不是談戀愛談傻了啊淩辰州？方丞不僅手腕好，後臺夠硬人脈夠多，出櫃前砸了多少錢在媒體身上你知道嗎？你知道媒體能把你的性向講得多難聽嗎？再說，你爸媽能接受，那方宥弘的爸媽呢？」

淩辰州低著頭深吸口氣後，才擡頭冷靜地看著經紀人，「所以呢？要我否認？當著方宥弘的面？一輩子不公開？」

「你知道這樣才是最好的。」

淩辰州勉強自己微微一笑，他想著方家父母可能壓根不能接受這件事，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影響自己跟方宥弘，甚至拖累歐陽就不好了。

他心裏轉瞬便有幾十種想法，卻只能輕聲道：「我知道這是最好的做法，但要怎麽做，我不能一個人決定。」

「這的確要跟公司公關討論……」

「我是說，」淩辰州頭也沒回地往門走，強迫自己瀟灑地邊走邊揮手，最好能揮掉一些壞心情，「我得跟方宥弘商量。我上次瞞著他做決定，吃得苦頭可比被你罵可怕多了。我跟他討論完再跟你說，掰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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